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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 Chapter 3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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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 Chapter 36

*

“費疑舟……”

殷酥酥話音出口, 因過分的慌亂與窘迫,字與字之間不再連貫,尾音也拖出了顫音, 顯出一種帶著破碎感的柔弱。

她確實是害怕。

她想起不久前他才說過, 這個書房是他的絕對私人空間,在沒有得到他準允的情況下,任何人都不會擅自進入。

也就是說,此時此刻,她上天無路下地無門, 只能任由他為所欲為。

他離她這樣近,盡到她甚至可以嗅到他唇齒間清冽的冷調呼吸。

殷酥酥怕極了這距離,身子往後仰,條件反射地想要逃離開。

可腰間的手臂修長而有力, 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她鉗制, 她的掙紮顯得徒勞無用, 只是讓自己被動地與他貼更緊。

惶惶地擡眸, 於是看清近在咫尺的男人的眼。

殷酥酥在這一瞬楞住了。

費疑舟過去給她的印象總是矜貴, 一雙眼眸清淺得宛若山間的溪, 紅塵俗世的紛擾與他無關, 任何欲望雜念也與他無緣, 潔凈得不染纖塵。

可此時此刻,那雙眼的瞳色卻深不見底, 像兩井深淵,蘊蓄著風暴與海嘯。

失神的幾秒間,殷酥酥腦子裏升起一個可怕的念頭。

這個男人墮入了魔道。

他看她的眼神那樣直接、露骨、熾熱, 仿佛下一秒,她就會被他的目光燒成灰燼。

“費疑舟。”實在別無他法, 殷酥酥只能再次呼喊他的名字,竭力鎮定地沈聲說:“你快點放開我。”

可大公子不僅沒有照做,反而五指收攏將她摟得更緊,冷硬而柔軟的西裝面料摩挲著她身上的旗袍,恣意描摹出她曼妙妖嬈的曲線。

“看來殷小姐忘性有點大。”與肢體語言的出格形成強烈反差,費疑舟垂眸註視著她,唇角微勾,臉上的笑弧竟松弛而懶漫,“這種程度的接觸,你跟我練習過很多次,何至於這麽驚慌失措?”

殷酥酥臉紅得像熟透的番茄,聽完哭笑不得,有點氣呼呼地回他:“之前練習是為了應付見你家長這個環節,現在已經平安過關,不需要了吧。”

費疑舟挑眉,“誰告訴你只是為了應付這個環節?”

殷酥酥眉心擰起個結。

緊接著便又聽費疑舟說:“我們之前牽手擁抱進行肢體接觸,目的都是為了讓你更好地適應費太太這個身份。見家長不是這項課程的結業考試,而是一個開始。”

開始?殷酥酥烏黑分明的眼眸瞪得溜圓,驚訝道:“什麽意思?”

費疑舟停在她心口的指尖往上一滑,輕輕捏了下她鑲嵌寶石的耳珠,輕聲回答:“意思就是,我們可以進行牽手擁抱之後的下一步了。”

殷酥酥沒有問費疑舟口中的下一步具體指什麽,事實上,她內心已經猜到他想要什麽。

她心跳變得越發急促。

這種情況這種局面,不慌是不可能的。但殷酥酥暗自做著深呼吸,絞盡腦汁強迫自己冷靜,努力思索脫身之法。

女性的本能和常識告訴她,在這種節骨眼兒上,男人都是潑過油的幹柴,一點就著。

她越是抗拒忤逆,他越不會善罷甘休。

獅子和貓本質上都是一類動物,吃軟不吃硬,有時候順毛捋一捋,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?

如此思索著,殷酥酥心裏瞬間就萌生了一個緩兵之計。她眼睫垂低,大腦飛速運轉著打著腹稿。短短幾秒光景,面上的神色便由最初的惶惶不安,變成了欲迎還拒的造作微笑。

“哎呀,我還以為您想幹什麽呢。”忽然間,殷酥酥膩著嗓子嬌嗔了句,語氣說不出的軟,酥進人骨頭縫裏。

對面,費疑舟也察覺到了她突如其來的轉變,略微一怔,垂著眼皮直勾勾盯著她,眉峰微擡,表疑惑。

只有殷酥酥自己知道,這會兒她緊張得都快吐了。好在身為一個科班畢業從業五年的人民好演員,她有著極佳的專業素養,面對金主大佬灼灼逼人的目光審度,來一段即興表演還是沒問題。

就當大學那會兒的期末考試了!

殷酥酥笑容甜膩,原本放在桌面上支撐身體的兩只手略微擡高,鼓足勇氣壯足膽子,左手輕輕勾了下費疑舟的領帶,右手不輕不重地打了他一下,強行輕描淡寫道:“不就那點事。你著什麽急,一來就想玩書房play嗎。”

費疑舟:“……”

費疑舟瞧著她,眉峰不自覺又挑高一寸,看她演得十分投入不好拆臺,那就紳士地配合。他淡淡地問:“殷小姐對這方面還有研究?”

殷酥酥額頭滑下一滴豆大的冷汗,心想她從小到大就沒交過男朋友,出道五年最大尺度的奉獻也就是吻戲,能有個鬼研究。

但是事已至此,劇情走到了這裏,她除了硬著頭皮往下繼續,沒有第二條路。

聽完費疑舟的話,殷酥酥嘴角微勾,挑起個不以為意的笑,瓷白指尖勾勒著他領帶的暗紋,說:“研究談不上,不過大家都是成年人,這點兒暗示如果我都不懂,不是在裝傻就是在裝純。”

她五官生得太靈,可純可欲明艷勾人,尤其此刻穿一身舊上海覆古旗袍,風輕雲淡那麽一笑,瑰麗得像個女妖精。

費疑舟讓些抹笑容晃了眼,眸微沈,反手捏住她挑逗他領帶的指,攬住她細腰的手臂往上一托,竟直接把她抱到了書桌上。

失重感來得突然,殷酥酥被嚇了一跳,下意識舉起雙手抱住他脖子。

他心安理得受下她的投懷送抱,唇緩緩移向她耳畔,曼聲問:“不願意在這裏,那你有什麽好建議?”

這男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,呼出的氣息清冽微涼,掃過她鬢角的碎發,薄唇的每一次開合幾乎都貼著她的耳垂,惹得殷酥酥心中一陣兵荒馬亂。

掌心完全被汗浸透,但她不願像只被戲耍的小貓小狗,倔強不肯認輸。因而不退反進,雪白的臉蛋高高揚起,也將紅唇湊向他耳邊。

殷酥酥模仿著費疑舟與她說話的語氣,回道:“反正星期一就要去領證,到時候有名有份合法夫妻,先生再要做什麽,不就都名正言順了嗎?”

費疑舟側目看她,“那如果我告訴你,今天我一定要你呢。”

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眸,殷酥酥幹咽了一口唾沫,心頭一陣打鼓,但表面上還是佯裝著鎮靜。

須臾過後,她暗自咬了咬牙,閉眼睜眼靜三秒,像給自己加油鼓勁,又像是在給自己做某種激烈而艱難的心理建設。

下一刻,很突兀的。

她手溫柔撫上他棱角分明而又毫不緊繃的下頜,紅潤的唇貼近,落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。

顯然,這個舉動出乎費疑舟意料。

他眼底飛快略過一絲訝色,環抱她纖細腰身的雙手,也條件反射地收緊幾寸。

殷酥酥沒有察覺到男人表露在細枝末節處的異樣。

她親吻完他的下頜線,唇便離開,繼而微帶戲謔地笑了下,回話說:“親愛的未婚夫先生,一臺帕加尼還不夠讓我陪你在這裏偷情。最多,就只能到這個程度。”

費疑舟抱著殷酥酥,平靜註視著眼前的女人,面容淡漠,不露聲色。

心中卻升起幾分懊惱與自嘲。

說來有點滑稽。受過最精心也最嚴苛教導的費家長子,善於統籌一切的費氏話事人,一個年過三十的成熟男性,受不住一個年輕小姑娘生澀笨拙的勾引。

事實上,費疑舟今晚把殷酥酥帶來書房,並非真的想對她做什麽。

剛才種種,不過是裝腔作勢嚇嚇她,想看她害羞臉紅的樣子。她自作聰明地跟他做作演戲,他也就耐心頗佳地對弈奉陪。

萬萬沒有想到,對弈的最後,她一個敷衍至極地僅僅是落在他下巴上的吻,竟然就令他潰不成軍,險些失控。

又端詳的殷酥酥數秒後,費疑舟合了合眼,終於冷靜而克制地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,看向別處。

同時十指一松,放開了她。

不能再和她親密的肌膚相觸呼吸交錯。費疑舟在心裏漠然地告誡自己。

她對他的吸引力太強。

再抱她一會兒,他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忍得住。

一旦自制力崩塌,理智的弦斷裂,費疑舟根本都不敢想,他會對她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。

那頭,殷酥酥見他放開了自己,只以為是這位大佬采納了她的提議,暗自慶幸的同時,悄悄在心裏為自己的機智鼓了鼓掌。

得以脫身,她飛快當當當原地後退三步,與費疑舟拉開道自認為安全的距離。然後才捋了捋頭發、理了理衣服、清了清嗓子,裝出最稀松平常的語氣說:“我看你這屋子也沒什麽可打掃的,咱們還是出去吧,不然費爺爺和伯父伯母只怕要說我不懂禮數。”

不料,太子爺他老人家對她的話語置若罔聞。

費疑舟臉上的神情淡漠而平和,不答話也不出聲,側身繞過她,徑直走到書桌後方的木質書架旁,站定。

殷酥酥狐疑地揚了揚眉毛。

沒等提出新的疑問,又見大公子擡高右手,從書架第三排的最後一格取出了三個文件盒,放到了書桌上。

費疑舟垂著眸,邊打開其中一個文件盒查看,邊目光不擡地說:“你過來。”

話音落地,殷酥酥下意識左右看了一眼。

書房內並無第三人。毋庸置疑,這話是對她說的。

金主爸爸有令,小藝人自是莫敢不從。她很識時務地不多問,只是重新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抹布,顛顛地走了過去,到費疑舟跟前了才笑得一臉乖巧做作:“您盡請吩咐。”

費疑舟語氣淡淡的,交代道:“上次我回祖宅,把整個書架都重新整理了一遍,剩這三個文件盒還沒弄。正好你來了,給你找點事做。”

“哦。”殷酥酥聽後點了點頭,心想整理文件這活兒,難易程度跟打掃也差不多,屬於有手就會,她大學那會兒可是班主任助理,搞資料難不倒她。

這麽想著,殷酥酥隨手就拿起了一個距離最近的白色文件盒,剛要打開卻又忽然想起什麽要緊事,動作嗖的頓住了。

她遲疑地擡起腦袋,望向男人英俊松弛的側顏,試探地出聲:“你確定這裏面裝的不是什麽機密文件吧?”

這要是無意間被她撞破什麽商業機密,那不出大事了。

費疑舟聞聲,漫不經心地掀起眼皮瞥她一眼,回:“商業機密能讓你整理?”

殷酥酥卡殼。

費疑舟又懶洋洋地繼續道:“真把我當錢多人傻的冤大頭?”

“……”死去的社死回憶突然攻擊我。

殷酥酥:吐血.jpg

她尷了個尬,幹笑了兩聲沒敢再多說,緊接著便 低下頭,眼觀鼻鼻關心,全神貫註認認真真地從兼職家政變成了兼職秘書,幫自家大老板整理起文件。

打開文件盒,將裏頭的文件紙張取出來。

殷酥酥一張一張地過目,驚訝地發現這個文件盒裏裝著的,居然是成績單。

全英文,小學中學大學的都有,清一色滿A。

殷酥酥詫異地眨了眨眼,心想這世界也真夠不公平的。

怎麽會有人家世好、長得帥,成績還這麽拔尖?

思索著,不由又環顧了一圈周圍。

費疑舟的這間書房整體來說十分整潔。所有的文件書籍,分門別類也很清楚,甚至透著一絲軍事化的嚴謹。

關於這個男人的所有細節,都是如此經得起考究深扒,也難怪會招那麽多名媛美女喜歡了……

殷酥酥想起晚飯時,費雯曼跟她說的那些小趣事,忍不住一個勁地朝費疑舟偷偷瞄。

就在她第五次偷瞄時,始終裝作沒看見的太子爺終於忍無可忍地出聲了。

費疑舟側過頭來看她,非常冷靜地說:“你再過來點。”

殷酥酥:?

殷酥酥不知道他又要幹什麽,心裏怕怕的,但還是依言湊近了點,問:“幹嘛?”

“你不是一直在偷看我嗎。”費疑舟一臉漠然,“靠近點,讓你仔仔細細看個夠。”

殷酥酥:“……”

殷酥酥汗顏了,被大佬時不時的冷幽默給雷到,無語,撤回目光安安靜靜幹自己手上的活兒。

不多時,一個盒子整理完,殷酥酥又很自覺地拿起了第二個。

令她沒料到的是,這個文件盒的蓋子沒蓋緊,剛被她拿起,蓋子就自動翻了開,裏頭東西呼啦啦撒一地,有文件,有紀念幣,還有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兒。

殷酥酥大囧,邊說著對不起不好意思邊飛快彎下腰,手忙腳亂地把所有東西往回撿。

指尖剛碰到一張A4紙,餘光卻看見書桌桌腳處落著件小物品,白生生胖乎乎,一眼分辨不出是什麽。

殷酥酥沒多想,順手把那玩意兒一並撿起來,站直了身子攤開手一看。

眸光卻驀地驚閃。

“這……這個東西。”殷酥酥猛然擡頭望向費疑舟,因為太過震驚,她話音出口甚至有點兒跑調,“這個東西你是從哪裏得到的?”

然而與殷酥酥的驚駭形成鮮明對比,費疑舟在看清她手裏的東西後,只是輕微挑了下眉,眉宇間並無絲毫異色。

費疑舟從善如流地回答:“小六喜歡做手工,這是她做的粘土晴天娃娃。”

說完,他意味深長打量著她的面部表情,很隨意地附加了一句:“怎麽了?”

“你是說,這是費雯曼小姐做的?”殷酥酥皺起眉,像是對他的說法持保留態度,將信將疑。

費疑舟頷首:“沒錯。”

“好吧……”殷酥酥見他如此肯定,表情微僵地笑了下,把手裏的粘土娃娃放回書桌上。靜默須臾,才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,算是解釋自己突然的咄咄發問,“我也喜歡做粘土娃娃,以前還做過一些送人。這個娃娃的大小和形狀跟我以前做的差不多,剛開始我還以為這是我做的。”

費疑舟:“小六的手工玩意兒還有一大堆,你喜歡的話,待會兒讓她送你一個。”

殷酥酥囧了,心想不好,他該不會覺得她是信口胡謅,變著法想問六小姐要黏土娃娃吧。於是忙不疊地擺手,拒絕道:“不用不用,我自己家裏都很多。”

一邊東拉西扯一邊整理文件盒。

數分鐘後,三個文件盒總算規整完畢,殷酥酥和費疑舟一道從書房離去,沿步行階梯回到一樓。

也巧。

剛走出大門,便與一個高挑靚麗的美少女迎面相遇。

“大哥,酥酥。”費雯曼懷裏抱著一只胖嘟嘟的阿拉什貓,笑盈盈招呼兩人,微感驚訝:“你倆今晚不在這住嗎?”

“不了。”費疑舟說,“你嫂子工作比較忙,住這兒離市區太遠,不方便。”

“明白。”費雯曼了悟地點點頭。

未婚夫妻,人前的親昵自然要做足。費疑舟說話的同時,手臂已自然環上殷酥酥的細腰,兩人並肩往前走出幾步後,他像忽又想起什麽,頓了步回過頭,朝費雯曼道:“對了,你嫂子也喜歡做手工,剛還跟我還誇你做的粘土娃娃可愛。”

聽完這話,費雯曼霎時目露欣喜,明眸晶亮晶亮:“真的?酥酥你也喜歡做粘土娃娃?”

殷酥酥見費雯曼是這反應,心裏最後的一絲疑慮也終於打消完,含笑回答:“一點小愛好而已。”

“那太好啦。”

費雯曼的社交圈子裏,都是些和她一樣的大小姐,富家千金閑錢多得用不完,年輕點的熱衷高奢珠寶高奢包,或者買星給愛豆命名,年長點的喜歡追求高雅藝術買古玩,還真極少有人對廉價又費時間的手工粘土感興趣。

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志同道合的同齡人,六小姐又是驚喜又是感動,歡欣鼓舞,趕忙掏出手機往殷酥酥面前一舉,喜滋滋道:“來酥酥,我們加個微信,大家都是手工愛好者,以後多探討呀。”

志同道合者一拍即合。殷酥酥恭敬不如從命,笑嘻嘻地應:“好。”

*

殷酥酥的見家長之旅,最終以她和費六小姐也互加微信成為了彼此的微信好友,宣告圓滿結束。

回程之前,費疑舟本來提議開帕加尼送殷酥酥回家,遭到了殷酥酥的果斷拒絕。

她一臉嚴肅地說:“我公寓就一個車庫,把這臺車開回去,那我的CLA怎麽辦?總不可能不要了直接扔大街上。”

勤儉節約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,她可不能做鋪張浪費的罪人。

費疑舟拿倔強的殷酥酥小姐沒辦法,只好退而求其次,道:“那你就先開你的CLA走,帕加尼先送回我那兒。”

殷酥酥本來都想點頭同意的,可心思一轉,又發現了新的問題。

於是遲疑著小聲嘟囔:“但是……怎麽說呢。雖然,我強調一下,我絕對不是見錢眼開貪圖你這臺車哈。只是,這臺車我們畢竟也沒簽什麽協議,你開回你那兒,萬一後面你後悔不給我了怎麽辦?”

費疑舟聽得想發笑,又是無奈又是無語,淡淡回她:“周一我們倆就會去公證結婚,領完證,你當然也會搬到我那兒住。同一個屋檐下住著,還怕我賴得掉賬?”

殷酥酥微驚,脫口而出:“領完證我還要搬到你那兒去住?”

費疑舟:“不然呢,婚後直接分居嗎。”

“……”好的吧。

婚後同居,確實天經地義。於情於理都沒丁點兒毛病。

殷酥酥雖感到驚悚但也不好多說什麽,最後點了點頭,與大公子約定好“周一上午十點民政局門口見”後,獨自驅車離去。

前腳剛回到樟樹巷的公寓,後腳就接到了經紀人梁靜同志打來的電話。

聽筒裏,梁姐的語氣興奮而雀躍,興沖沖地問:“怎麽樣怎麽樣?你公公婆婆好相處嗎?”

殷酥酥往沙發上一癱,瞪著天花板有氣無力道:“才見一面,彼此性格都沒完全展現,看不出來往後好不好相處,不過倒是客客氣氣的,都蠻和藹。”

“那很好呀。”梁靜松了口氣,替好友感到高興,“我本來還很擔心,怕你遇到刻薄公婆看不起人,受委屈。”

殷酥酥想了想,很快便斬釘截鐵地回答:“人與人相處是看性格是否合得來,但是費疑舟的父母不會是刻薄的人。唉,這麽說吧,費疑舟他們這個家族挺特別的,人人都很謙遜友善,非常的有涵養有情懷,和我們平時想象的那種豪門不太一樣。”

梁靜聽得低笑出聲,打趣她:“瞧你,還沒過門兒呢,就把婆家誇上了天。咱金主爸爸給你灌了什麽迷魂藥?”

殷酥酥臉微熱,窘迫道:“我只是把我看到的聽到的感受到的,真實表達出來而已。才沒有故意幫他和他家裏人說好話。”

“好好好。”梁靜不逗她了,語氣柔和地說,“快洗個澡,好好睡一覺。明天是上午領證?”

殷酥酥回答:“是上午。”

“那快睡覺吧,明兒一早起來吃個早飯畫個淡妝,給自己拾掇得漂漂亮亮的。”梁靜柔聲,“我家寶明天一定要做民政局最靚的崽。”

殷酥酥:“正式上崗多做一份工而已,靚不靚不重要。”

“你怎麽想都行,只要不緊張平常心就好。婚後是不是要搬去和費疑舟同住?”

“嗯。”

“哦,那這段時間我就少給你接零活,先給你騰點兒時間好好適應一下。”

“謝謝姐。”殷酥酥彎唇笑,“掛了,你也早點休息。”

“晚安。”

兩個姑娘說完便掛斷了電話。

殷酥酥發了會兒呆,想到自己明天就要和費疑舟公證結婚,她仍有幾分不真實的虛無縹緲感。

仿佛在做一場豪門美夢。

放下手機,洗完澡,擦著頭發出來一看,發現微信收到了一條新消息,發信人是費疑舟。

英俊多金大帥比:【明天上午10點,記得帶上相關證件。】

看著這行文字,殷酥酥心口略微發緊,指尖懸停屏幕上方,僵滯了好一會兒才回覆過去:【好的。】

*

領證時間早已由何助理提前預約好,因此,第二天殷酥酥和費疑舟的領證的過程,十分順利。

由於兩人今天的工作都格外繁忙,所以在拿到結婚證後,他們甚至沒有時間一起吃午餐。

分開時,費疑舟坐在黑色商務車的後座,紳士而平和地對殷酥酥說:“我的私宅在城南,今晚收工以後發一個地址到我手機。今天我有幾個會議,事情較多可能走不開,何助理會在你收工後準時過來接你。”

殷酥酥本來想說也不是領證第一天就非要住一起,但話到嘴邊滾了一圈,還是沒能出口,只能幹笑著搭腔:“好的,您怎麽方便就怎麽安排,我沒意見。”

費疑舟又道:“你工作忙,行李來不及可以不用收拾,我替你備了少部分衣物和日用品,人到就行。”

聞聽此言,殷酥酥眸光忽地微跳。

確實沒有想到,僅僅只是一場協議婚姻,他竟會替她考慮得這麽周到細致。

殷酥酥靜默了會兒,輕聲道:“謝謝你。”

“夫妻之間,不用這麽客氣。”費疑舟說,“平時有事找我,發短信息發微信,或者打電話都可以。我的私人號碼就是你存下的那個,工作號我稍後用微信發到你手機上,你也存下來,以備不時之需。”

殷酥酥本來想說,工作號沒必要存,有個聯系方式就足夠了。但擡眸對上他深邃安靜的眼神,又默默把這話咽回去了,轉而乖乖點頭:“好。”

聊完,便拿好各自的結婚證各歸各位。

他回去當他的高高在上大總裁,她回去演她的懸疑小網劇,彼此之間互不打擾,也互不幹預。

今天網劇的攝制工作不太順利。

一個與殷酥酥對戲的配角演員始終不在狀態,一場哭戲,戲從傍晚拍到晚上八點,NG數百次,直到八點半時,導演實在忍無可上了眼藥水,才終於勉強拍出一條能用的底片。

收了工,卸完妝,殷酥酥迎著秋季的晚風走出片場,果然又看見那輛熟悉的純黑色邁巴赫。

今晚無星無月,夜空的顏色尤為深,藍得濃郁而悠遠。

左右環顧,見四下無人,殷酥酥趕忙鬼鬼祟祟跑到邁巴赫邊上,拉開車門、調整好嘴角的微笑弧度,準備招呼一聲“何助理晚上好”。

哪能想到,一擡頭,發現來接她的並不是儒雅英俊的助理先生。

而是她新上任的大佬老公本人。

殷酥酥:“……?”

殷酥酥很機敏,動作飛快,三下五除二嗖的一下跳上車,關好車門轉過腦袋,表情呈現出標準的“目瞪口呆”狀,低呼道:“你不是說你今天很多會要開,讓何生來接我嗎?”

費疑舟鼻梁上架著金絲眼鏡,鏡片後的目光原本低垂著,在瀏覽平板電腦上的會議紀要。聞聲,他視線從平板上移開,懶懶漫漫落在身旁那張錯愕素凈的漂亮臉蛋上。

“我是比較忙。”他語氣自若地回她,“但是新婚頭一天,抽空來接太太下班,可以向你展現我的良好素質。”

殷酥酥默,心想您老人家素質挺高,求生欲和表現欲也挺強。

開場白結束,兩廂便沒了話,車廂內陷入一陣寂靜。

駕駛室裏的陳志生往中央後視鏡裏掃了眼,只覺氣氛微妙。很快覆又收回目光,發動了汽車引擎。

邁巴赫平平穩穩地駛上大路。

殷酥酥一天時間裏完成了從“單身貴族”到“已婚美女”的身份轉變,又拍了十幾個小時的戲,這會兒困得厲害,眼皮都快睜不開。上了車沒事兒幹,幹脆斜斜趴在車窗上,邊看著車窗外倒退如梭的街景,邊懶洋洋地打盹兒。

盹啊盹,盹得迷迷糊糊間,隱約聽見身邊的男人問話,說:“你有沒有什麽面料過敏?”

“唔……沒有。”殷酥酥使勁睜了下眼皮,回答完,順帶打了個哈欠,隨口反問回去:“你問這幹什麽?”

費疑舟:“我剛讓管家更換我臥室的床上用品,換了套全新的。”

“?”殷酥酥呆住,睡亂的雞窩腦袋調轉方向,重新看回費疑舟,眼神茫茫然:“你換你房間的床單被套,跟我有沒有面料過敏,有關系?”

費疑舟看了她一眼,反問:“從今晚開始我的床就要分你一半。沒關系?”

殷酥酥:“。”

“這位小姐。”費疑舟很冷靜地曼聲補充,“麻煩你收起這副見了鬼的眼神。向你科普一個三歲小孩都知道的常識——合法夫妻,理所應當,同床共枕。”

殷酥酥:本來以為會有個幾天的緩沖期,第一天就要同床共枕?

這麽禿然的嗎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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